在中国，医生群体无疑是最为辛劳的一群专业人士。他们不仅要应对繁重的临床任务，还肩负着沉重的科研负担。在医院评级和职称评定体系的推动下，中国的医院和医生们不得不投身于一场激烈的科研“竞赛”。在这场竞赛中，南方医院与北方医院的表现呈现出显著的差异，这一现象引人深思，是否应该给中国医生一些“喘息”的机会，让他们更多地回归门诊、病房和手术室这些“主战场”呢？
国家自然科学基金（简称“国自然”）的立项名单，每年都是衡量中国医院科研实力的重要指标。作为推动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的重要力量，“国自然”项目的立项数量及经费额度，被视为评估机构科研创新能力的重要标志。观察2024年的“国自然”立项榜单，可以发现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连续七年蝉联榜首，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紧随其后。然而，若以地域划分，前20名中仅有一家北方医院——山东大学齐鲁医院，且排名并不靠前。这种南北差异，究竟是因为北方医院的科研实力远逊于南方，还是另有原因？
据天脉网了解，复旦版《2023中国医院综合排行榜》显示，前20名中有7家北方医院，其中包括位居榜首的协和医院。然而，令人惊讶的是，作为中国最顶尖的医院，协和医院的“国自然”立项数却未进入前20。同样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、北京大学第一医院、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等实力雄厚的医院，也未能在“国自然”立项数上名列前茅。这排除了实力因素，指向了另一个解释：相较于南方医院，北方医院在科研方面的投入并不那么“卷”。那么，南方医院为何如此热衷于科研“竞赛”呢？
要解答这个问题，首先需要理解医院为何要搞科研。临床与科研是相辅相成的关系，没有科学研究，临床医学就难以进步。然而，搞科研并不等同于过度“卷”科研。医院之所以“卷”科研，主要是因为科研在医院评价体系中的比重越来越重。自2008年起，科研课题就被纳入医院绩效评价体系，而真正让科研“卷”起来的，则是医院排行榜及其背后的量化评价体系。以复旦榜为例，其评价指标主要包括声誉和科研，其中科研指标更为明确且易于量化，因此成为医院“卷”科研的重要驱动力。
一旦医院开始“卷”科研，科研就成为衡量医生职称/职务晋升的关键指标。例如，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就曾明确表示，没有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高学术地位的医生，无法担任科主任。更有甚者，如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，出台了“非升即走”的新规，即使医生不想“卷”科研，也不得不面对晋升的压力。这种压力传导之下，医生和医院都被卷入了一场难以停歇的“军备竞赛”。
那么，为何南方医院比北方医院更热衷于“卷”科研呢？这一现象最早起源于江浙沪地区，尤其是上海和浙江的医院。一旦“军备竞赛”开始，就很难停下来。医院重视科研本身并无过错，但过犹不及。医生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，临床与科研同为高压工作，兼顾两者难免顾此失彼。当科研成果成为升职加薪的关键，医生可能会减少在临床上的投入，从而影响患者的就医体验。
更为严重的是，当科研成为晋升的关键“考卷”，科研造假也随之而来。有专业的“论文贩子”提供“科研服务”，有的医生为了晋升而造假“科研”，这样的科研又怎能是我们所需要的呢？同时，也有一些中年医生，临床能力极强但科研能力不足，无法“卷”动，只能选择躺平。这进一步导致患者在就医时，难以得到医生充分的关注和诊疗。
因此，医院需要重新审视临床与科研的关系。医院的核心职责是为患者提供专业的医疗服务和疾病诊疗。临床是医院的本、医院的根，科研应当扎根于临床、服务于临床。如果科研凌驾于临床之上，那就是本末倒置。实际上，“国自然”也在加大对临床的支持力度，鼓励医生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病人，开展基于临床实践的探索性研究。同时，相关政策也在逐步破除唯论文、唯学历的倾向，鼓励医生扎根防病治病一线。
南北医院在科研上的差异表明，医院也可以不“卷”科研。中国医生苦论文久矣！必须将中国医生从科研“军备竞赛”中解脱出来，回到门诊、病房、手术室这一“主战场”。这不仅仅是医生自己的事儿，更关乎我们每一个人的健康与福祉。
